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发散出柔和而又迷幻的光彩;空气中,充斥着杂乱的乐声和嘈杂的话语声。在这现实与虚幻交错的空间里,往来的身影扭曲摇晃着,迥异的神情在人群脸上浮动……
醉汉坐在台阶上打着醉嗝用涣散的目光痴痴地望向街对面的站街女;浓妆艳抹的站街女堆着快要溢出来的笑容热情地招揽着每一个道貌岸然的男士;西装革履腰肥肚大的中年男子油光满面,扭头看了看倚在自己身边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伴,又冲着醉汉轻蔑一哼,晃晃悠悠地走开了。
醉汉舔了舔嘴唇,爬起身,一头撞进身后的酒吧。
酒吧大厅里的灯光昏暗而沉闷,浓重的烟雾更是让人压抑不已。隔着一张桌子,基本看不清隔壁人外貌身形。
醉汉跌跌撞撞地挤进大厅角落的一张卡座旁,卡座里已经坐着四个魁梧的壮汉,正弯腰低声说着什么。几个人发现走近了的醉汉,纷纷直起身子,闭上嘴,齐刷刷地盯着这个满身酒气的不速之客。
醉汉旁若无人地伸手从桌上捞起一支酒瓶,直接瓶口对嘴灌了起来,喝完以后咂咂嘴,伸手在嘴唇上抹了一把,然后那只抹过嘴的手又拍向坐在自己手边一个光头大汉的肩膀。
“哎呀~兄弟,我实在是嘴馋,冒犯了……嗝儿……改天我再请你们喝一顿,哈哈哈……嗝儿”醉汉拍了拍光头的肩膀,呆笑着说道。
光头被拍得一愣一愣的,斜眼瞅着醉汉,欲言又止。光头周围几个人早就一脸的不满,此刻更是面有忿色,都恶狠狠地盯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
“你谁啊?!我们认识你吗?”光头对面一个油头粉面焗着黄毛的不良少年此刻早已按捺不住火气,跳起来一出手狠狠推向醉汉肩头。
眼前这个烂醉的人被这么一推,搭在光头肩上的手猛然向后甩开,身体也打着旋踉跄地倒了下去。
眼看醉汉后脑勺就要撞在身后的桌边上,就见他的身体折成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90度,头皮恰好轻轻蹭着桌边,所有的动作眨眼间定格了。
不知道醉汉有没有发现周围人的眼光已经全部聚焦在自己身上,他自顾自地呵呵一笑,伸手抓起自己的脑袋,以一种异乎常人方式把自己上半身拉扯回刚刚站立时的姿态。
这种诡异的景象估计除了在电影里见过,现实中怕也没有人真的见识过了。
醉汉径自摇摇晃晃地转身往门口走去。光头一桌子人面面相觑,嘴里都骂骂咧咧,早就没心思继续坐着喝酒,几个人抓起外套也准备出门。
光头走到收银台,拿出钱包正准备结账,“我操!他妈的老子的钱呢?!”光头一声爆喝,几个手下马仔也都围了过来。
光头把钱包向众人鼻尖底下摊开,里面除了几张卡片,一个钢镚儿都没瞧见。此刻,几个人顿时炸了锅,有人破口大骂偷钱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有人急忙掏自己的钱包检查,结果一样,一毛不剩。
黄毛恶狠狠地说:“我靠!肯定就是刚刚那个死醉鬼!钱一定是他偷的!大哥你稍等,我去追他个龟孙!”说完一扭头,撞开门冲了出去。
酒吧街人头攒动,这么多人里寻找一个醉鬼无异海底捞针。黄毛正四下张望着,冷不丁肩头被人从背后轻轻搭上,紧接着,一针夹杂着浓烈酒味的热气喷在自己耳朵根。
“小伙子,你摸摸自己胸口是不是丢东西了哦?”熟悉的声音传入黄毛耳朵里。
“老杂毛!爷爷正要找你……”说着话,黄毛回头看去,可是背后哪儿还有人?
黄毛这时想起刚刚那个声音说的话,手就摸向自己的胸口。手指刚一贴上衣服,指尖传来一股粘稠而又温热的触感。黄毛举起手,借着灯光,他看到了这辈子自己见过最吓人的一幕。
“血啊!……”黄毛失声惊叫,随即白眼一翻,仰头倒了下去。
光头也领着另外两个马仔追了过来。三个人首先看见被人群渐渐包围倒地的黄毛。光头不管别的,伸手排开路人,粗鲁地挤到黄毛边上,蹲下身子。只见黄毛的胸前正汩汩向外冒着鲜血,伸手一摸,心跳都没了。而刚刚手掠过的心口位置,似乎有坚硬的东西微微露出一小截在衣服外面。
光头稍稍一顿,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捏住坚硬物体的一端,轻轻一拔“噗~”随着一段血柱带出,光头手中捏着一枚小小的钥匙。
看见这把钥匙,光头脸上闪过一丝惧色……他顾不上嫌脏,拿起钥匙在裤脚来回蹭了几回,随后捏着钥匙两端,靠到眼前仔细研究。
这是一枚普通的不锈钢钥匙,可是钥匙宽的一端被人用防水透明胶带裹了一圈。胶带下,覆着纸条,纸条上写着几个数字,似乎是某个地址。
光头把钥匙翻转过来检查,另一面果然也有纸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时先生”
光头看完大惊失色,“时先生……时先生……时先生……”光头嘴巴里重复着这三个字,每说一遍,光头的表情都惊悚几分。
几个马仔也已经围在光头周围,眼看着光头这副丧失理智的模样,纷纷紧张地问着“大……大哥,黄毛……黄毛的死,和这个叫时先生的有关吗?”
沉默片刻,光头坐在地上,哑然一笑,若有所思地说“时先生,这是时先生给我们传达的信息,看来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也顾不上周围其他人脸上惊惧而又狐疑的神色,光头叹了口气说道“想活命,抓紧时间把这桩子事办妥了吧。”。
他把钥匙放在口袋里,又替黄毛阖上眼皮,起身带着马仔消失在人群中。
取证完成的尸体被拉离了现场,周围也拉上了警戒线。警灯闪烁,然而路上行人依然络绎不绝。不久前的悲剧转眼间就成了路人们口中的谈资。
大腹便便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搂着女人出现在街上,他转头看了看事故现场,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回头准备和身边的女伴插科打诨。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身边这位哪儿还是什么女伴?自己搂着的分明是服装店里那种塑料的女模特,女模特的身上还穿着和自己女伴一模一样的衣服,惨白的脸正对着自己。
胖男人吓了一哆嗦,撒手扔下女模特,发了疯一样跌坐在地上惨叫着,裤子前面早就湿了一大片。
霓虹灯欢快地闪动着,音乐也依然嘈杂刺耳,没有什么可以暂停酒吧街的轻松闹剧。一切的意外,只是夜晚的调味品,真正能让所有人大快朵颐的佳肴还在烹调之中……醉汉嘴里哼着小曲儿,逐渐融入到面前的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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